纱帘半掩,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安神香,皇上一头黑发铺满床榻,身体趴在床上,连埋在臂弯里,呼呼大睡着。
畅快的呼噜声震天响,皇上身上盖着柔软丝滑的被褥,转着脑袋换了个方向安心睡着。
纱帘一角被挑起,破晓的晨光撒进些许柔和的光亮,照在垂落床边的发丝上,微微晃动着,如波光粼粼的水面。
皇上正睡得香甜,身子不自然的感觉怪异,扭了扭身子,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盯着他,不悦的沉重呼吸一声,虚开些许视线,而后陡然睁大。
“你,你,你……你怎么在这!”
皇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被子滑落到腿上,腰间一凉,连忙将自己裹了起来。
“你怎么会在这,你怎么进来的?”
皇上慌张的看着床边站着的女人,视线往寝殿外找去,伺候的宫人一个都不在。
硕大的寝殿安静无比,只有他意外而惊慌的质吼声。
“皇上,您醒了,睡得可好?”
皇上听着耳边温软的声音,却丝毫不觉悦耳,反而带着森森寒意,令人毛骨悚然。
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渊穆太后会突然出现在皇宫中,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床榻前。
她明明被杜书禹囚禁在了行宫,她明明没有自由,明明皇宫庭院深深、戒备森严。
她究竟怎么出现在这的?
“你怎么进来的?谁带你进来的!你想反抗朕!”
渊穆太后始终保持着佛祖般的慈悲微笑,唇角温和上勾着,眉眼亲和,神态安详。
“皇上,您该起身批阅奏折了。”
渊穆太后如同一个端庄的侍女,双手交叠在腹前,不卑不亢,目光恪尽职守,不嗔不怒。
皇上奇怪的看着她,不明就里,搞不清楚这是梦,还是现实。
“皇上,您该处理政事了。”
渊穆太后浅浅轻笑,亲自奉上衣冠,替皇上穿戴起来。
皇上莫名其妙的看着她,居然没有拒绝也没有异议,配合的伸展开双臂,任由她伺候穿戴。
整理好衣冠,渊穆太后满意的浅浅点头,视线微侧看向御案。
御案之上累积着大堆奏章,几乎将案几沾满。
“皇上,昨日的奏章您还没看完,今日请继续看。”
渊穆太后朝御案走了几步,微微欠身,等待着皇上上前批阅奏章。
皇上始终莫名其妙的盯着她,此时眼中的渊穆太后完全变了一个人,没有面对他的不屑、讥讽、轻视、以及高高在上。
皇上鬼使神差的坐到御案前,拿起手边最近的一本奏折,看了一眼,眼睛渐渐瞪大。
奏折上的内容是在为柳溪求情,柳溪乃一国忠臣,不该杀,不能杀,不可杀。
“你……”
皇上暴怒,质问的怒吼还未从嗓子发出来,渊穆太后浅浅一拜,慈眉善目开了口,“皇上,还请认真阅读奏折,此乃朝堂众臣之意,还请皇上倾听臣子们的心声。”
皇上晕晕乎乎的在渊穆太后柔和的声音中软下脾气,方才的暴怒一下子烟消云散,不见踪影。
皇上视线虚茫的注视着她,渊穆太后姿态随然,眉目含笑。
“皇上,请批阅奏折。”
皇上重新将视线落到了奏折上,当真一字一句挨着细细阅读起来。
“皇上,您该落书赦免圣旨了。”
皇上顺着那温耳的声音,侧头看见放在旁边的绫锦帛书。
“皇上,请书赦免圣旨。”
渊穆太后亲自研磨,皇上拿笔沾墨,落字成书。
盖上玉玺,万事已成。
……
皇上猛然从床上惊醒,呼哧呼哧大喘着气,撩开纱帘,一下被殿外射进的阳光刺眯眼睛,怎么都睁不开。